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吴世农:企业如何实现“真金白银的利润” – 财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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吴世农:企业如何实现“真金白银的利润”

作为企业家,经营企业这么多年,若不知道自己是否赚到钱,到底赚了多少钱,不知自己企业做的如何,何谈自己是企业家?

此文选自2019年吴世农教授在海西商界论坛演讲。

以下为吴世农教授演讲的全文:

很多企业家问我,“我的企业做了十几年,我好像没赚到钱?”甚至还有一些企业家拿着自己的商业计划书给我看,说:“我这个企业的商业模式非常好,企业的盈利模式非常好!”我反问他,“你讨论的是商业模式,还是盈利模式?”他回答我说,是一样的。实际上,二者是不一样的!作为企业家,经营企业这么多年,若不知道自己是否赚到钱,到底赚了多少钱,不知自己企业做的如何,何谈自己是企业家?

今天,我把财务、战略、成长三个概念链接在一起跟大家讨论和分享一下:什么叫做“真正赚到钱”?我作为教书匠,可能没有太多的“故事”可讲,但是有两个亲身经历的事情,今天可以跟在座的各位分享。

第一,我在1998年或1999年进入福耀玻璃担任独立董事,福耀也是我国最早设立独立董事制度的上市公司。我见证了福耀玻璃从一个小公司成长为一个大公司,从一个地方小企业成长为一个跨国大企业。今天,福耀的汽车玻璃在中国的市场占有率大约60%-65%,全球市场占有率大约20%-25%。

第二,六年前,我有幸进入美的集团担任独立董事,我见证了美的集团的营业收入从1000亿元左右的公司上升到约2400亿元,净利润从约60亿元到约186亿元,经营净现金流从约80亿到约244亿。此间,美的集团成功地收购了全球最大的机器人公司之一——德国库卡。所以我想说的是,“企业管理研究”要扎根企业,往往是在跟企业家的互动和讨论中发现问题,研究问题,并进行理论的总结。

第三,我很喜欢刚刚一位嘉宾讲的一句话,叫“春江水暖鸭先知”,也很喜欢前面几个企业家讲的一句话,“在最糟糕的时候,可能有很好的企业;在很好的时候,也有很糟糕的企业。”这也就是我们中国人经常讲的:得大道则自然,知春秋而不乱。所谓“得大道”,很多人创办企业,经营企业,当上“企业家”,都可称为“得道”,但有没有“得到大道”呢?这是一个问题。其次,很多企业为什么可称为“百年老店”呢?很重要的一点就是:知春秋则不乱。在历经风波后仍然生存与发展,最终持续增长!

接下来我想讲三个问题:

一是成长性的奥秘之一——三大指标同步增长理论;

二是成长性的奥秘之二——自我可持续增长理论;

三是CEO的财务战略与决策的逻辑框架与要点。

现在,我先讲第一个问题,关于三大指标同步增长。首先,我归纳下三大指标同步增长的含义,我简称之为三大重要定律:
定律1、收入增长,利润不增长,经营净现金不增长即为“无效收入”。
定律2、收入增长、利润增长、经营净现金不增长即为“白条利润”。
定律3、收入增长、利润增长、经营现金也增长即为“真金白银增长”。

第二,如何评判企业是否“真正赚到钱”?有三大方法:

方法1:净利润现金含量=经营净现金/净利润,该指标原则上要大于1。说明企业赚取的利润是真金白银的利润。但是,该指标还是有点问题的,美中不足。因为企业的投资来自股东和债权人,企业不仅要为股东赚取真金白银的利润,还要为债权人赚取真金白银的利息,更重要的是还要为股东和债券人赚回他们投资的本金,赚回的本金也必须是真金白银的!

方法2:获现率=经营净现金/(净利润+折旧+摊销+净利息),该指标原则上要大于等于100%。其原理很简单:企业在经营过程中必须赚取经营净现金,以保障企业债权人的利息是真金白银的利息;股东的利润是真金白银的利润;股东和债权人当年回收的本金即折旧和摊销,也是真金白银的现金回收!

方法3:调整获现率=(经营净现金+应收票据-应付票据)/ (净利润+折旧+摊销+净利息+资产减值),该指标类似方法2,但不同之处在于其考虑在企业交易过程中,通常采用银行承兑汇票,即应收票据或应付票据,而银行承兑的应收或应付票据类似“现金流入”或“现金流出”。同理,该指标原则上要大于等于100%。

总之,以上三个指标越大,说明企业创造经营净现金的能力越强。它们是评价企业是否真正赚到钱,是否赚取真金白银的利润,是否实现真金白银的增长比较简单、有效和科学的方法。

第三, 福耀玻璃,就是一个三大指标同步增长的案例。

1983年,曹德旺先生承包福建省福清市一家连年亏损的乡镇企业——高山水表玻璃厂。经过35年的艰苦创业,构建了一家专业汽车玻璃研发、制造和销售的跨国大企业——福耀玻璃集团。2014年福耀的汽车玻璃销售量已经排名世界第二,中国第一;2016年以来,福耀的汽车玻璃销量全球第一,福耀的汽车玻璃已经占世界市场约20%-25%,国内市场约60%-65%的份额,成为全球最大的汽车玻璃制造商。如今,福耀集团已在中国16个省市以及美国、俄罗斯、德国、日本、韩国等9个国家和地区建立现代化生产基地和商务机构,并在中美德设立6个设计中心,全球雇员约2.6万人。

1993年3月,福耀正式在上海证券交易所上市(股票代码:600660)。当年福耀的销售收入16884万元,净利润4637万元;2017年,福耀实现的销售收入187.16亿元,净利润31.48亿元,经营净现金45.18亿元,ROE为17%。近10年来,最高年份的ROE超过31%,最低年份7.5%(2018年),年均约19.36%。从1993年上市至2014年,福耀累计向国内股东募集6.95万元的资金,但截止2014年累计向股东派发现金股利85亿元。分红与筹资比在A股市场名列前十!

2015年福耀发行H股筹资67.26亿元。从1993年至2018年,福耀累计向国内外股东募集资金74.21亿元,但截止到2018年中期,累计已向股东派发现金股利136.52亿元,股票股利14.06亿元,占累计净利润66.65%。

 

总结一下,上市26年来,福耀玻璃做到了:
一是三大指标同步增长:实现销售增长,利润增长,经营净现金也增长,而且经营净现金比利润大。
二是不仅财务业绩优秀,而且财务状况健康,总资产负债率平均控制在47.3%,有息负债率32.5%。
三是给予股东丰厚的回报:现金分红136.52亿元,加上股票股利,分红比例66.65%,股价上涨约800-1000倍。

接下来,再谈谈第二个问题,关于自我可持续增长。

首先,一个企业要持续增长,增长的源泉主要靠自己。因此,“自我可持续增长”这个概念十分重要!正可谓:一个企业要成长,不靠天,不靠地,只能靠企业自己。那么,企业自我可持续增长的能力来自哪里呢?一是来自其盈利能力,二是来自其经营净现金的创造能力。

我可以给出一个简单的公式:企业自我可持续增长能力g=企业的ROE x留存利润的比例

因此,自我可持续增长能力与净资产收益率(ROE)成正比,与留存利润比例成正比,或与现金分红比例成反比。所以,自我可持续增长也有三大定律:

定律1、在适度负债的前提下,ROE越高,自我可持续增长能力越强。

定律2、现金分红比例越小,或留存收益比例越大,自我可持续增长能力越强。

定律3、经营净现金创造能力越强,自我可持续增长能力越强。

第二,在管理实践中,自我可持续增长能力这个概念或指标有何重要的作用呢?一般来说,企业的董事会和管理层都必须十分重视这个概念和这个指标,其具有重要的战略作用,是企业调整财务政策和财务战略的有效和科学的依据。这里需要说明一下的是:财务战略就是财务政策的选择或财务政策的组合。当一个公司的自我可持续增长能力低于预计的未来的增长速度,说明企业处于“资金短缺状态”,此时董事会和管理层应迅速做出如下决策:一是增长负债;二是减少分红;三是增资扩股;四是开源节流;五是调整资产结构。可能是选择其中一种财务政策,也可以是多种选择,选择二种、三种、四种甚至五种财务政策,即“财务政策组合”。反之,当一个公司的自我可持续增长能力高于预计的未来的增长速度,说明企业处于“资金剩余状态”,此时董事会和管理层则应迅速做出如下决策:一是减少负债;二是增加分红;三是回购股份;四是收购兼并;五是跨行业投资。可能是选择其中一种财务政策,也可以是多种选择,选择二种、三种、四种乃至五种财务政策,即“财务政策组合”。

第三,我们来研究一下2015年左右,为什么美的集团要收购库卡机器人公司?而格力电器则提出收购珠海银隆?2015年度,美的集团实现销售收入约1400亿元,净利润约136亿元,经营净现金约268亿元,账上现金资产约577亿元,而有息负债仅47.5亿元。同年,格力电器实现销售收入约1006亿元,净利润约126亿元,经营净现金约444亿元,账上现金资产约998亿元,有息负债仅102.5亿元。简言之,这两个公司前期真正赚到了钱,赚到了真金白银的利润。

但是,面对家电工业的前景,判断一下,很难像前30年那样连续快速增长。换言之,企业前期赚到钱了,但未来却可能面临一次重要战略转型,那企业应该采取什么样的财务政策和财务战略呢?

回顾2010年至2014年,美的集团的ROE约在19%-32%之间;格力电器在32%-35%之间,因为格力负债率较高。同时,二家公司开始增加现金分红,美的集团的现金分红比例从11%上升到40%;格力电器则从20%上升到62%。预计家电工业未来的年增长率在10%-15%,所以这两家公司都处于“资金剩余”状态。若一直加大现金分红,则企业今后可能面临现金枯竭;若守成不变,企业今后可能成为衰退型公司;若继续还债,当然也可以,但决不是最理性或最经济的财务选择。因此,最终理性的财务政策选择应该是“收购兼并”和“跨行业投资”。

格力电器收购珠海银隆的问题,已经有很多新闻报道,我不再多谈了。美的集团动用约292亿元成功地收购了德国库卡,并在2018年3月22日公告:控股库卡94.55%的股权,同时,在中国顺德科技园将新建生产基地,预计2024年机器人产能7.5万台,加上现有的产能,产能总数10万台。这一收购案,应该说非常成功。

最后,来谈谈第三个问题,关于CEO战略财务管理的逻辑框架和要点。

第一,关于战略财务管理的逻辑框架。每年我们企业都要开多次的董事会或高管会议,讨论什么问题呢?从财务战略和财务政策的角度看,无非是讨论和研究这么几个问题或议案:一是是否举债或还债?即“负债政策”;二是是否现金分红,或增加或减少分红?即“分红政策”;三是是否增资扩股?即“股权筹资政策”;四是是否新增投资、收购或兼并?即“投资政策”;五是是否增加或如何减少营运资本占款?即“营运资本政策”;六是如何保障足够的现金防止资金链断裂?即“现金管理政策”。理论上可以证明,这六大财务政策若是合理有效,则公司价值必然最大化。

第二,上述六大财务政策,是我们企业家经常遇到财务问题,所以又称为“财务战略问题”,或“财务政策选择”或“财务决策”。其中,在理论上,“增资扩股”可以视为“逆向分红”,因此,合并一下,是“五大财务政策”。

那么,这五大财务政策如何管理呢?换言之,其管理要点是什么?如何管理,才能使得企业价值达到最大化?我依序、简要地分析一下:

1
“负债政策”。

债务管理目标是优化负债使之安全有效。为了实现这一目标,必须做好三项工作:

①适度负债,动态调整。企业要明确自身合理的负债比例,并根据内外部环境,动态地调整负值比例。原则上,企业成长性高,效益高,可以适当高负债,反之一定要低负债;国家经济增长快,货币政策宽松,可以适当高负债,反之一定要低负债。

②充分发挥负债效益。债的管理,不完全在于负债比例的高低,更重要在于“对应于负债的资产”,其质量如何?举债形成的资产质量高,可以适当高负债,反之一定要低负债。

③防范发生财务困境或财务危机。把握几个关键的财务指标,定期给公司体检把脉,防止公司发生债务危机。美国早已发现6个重要的财务诊断指标,中国也已发现16个重要的财务诊断指标。企业家应该关注之,既当好企业的管理者,有当好企业的医生。

2
“分红政策”,(“利润分配政策”)。

利润分配管理的目标是股东利益至上。在中国,现金分红政策除了受到国家监管政策的影响,还受到公司治理结构的影响。

排除这二者的影响,从财务战略的角度看,要考虑四大要素:

①现金创造能力强,可考虑多分红,反之要少分红。

②盈利能力强,可考虑多分红,反之要少分红。

③投资机会好,投资效益高,要少分红,反之可考虑多分红。

④负债比例高,偿债能力弱,要少分红,反之可考虑多分红。

3
“营运资本政策”。

营运资本管理的目标是不断提高企业的现金创造能力。营运资本管理要做好“三控二抓”工作:

①三控措施:从流动资产方,要严格控制存货、应收款、预付款。丰田的创始人曾经讲过“存货仍万恶之源”。这三个科目会占用企业大量的现金。

②二抓措施:从流动负债方,抓好预收款、应付款。这二个科目可以增加企业的现金。我研究了一些有竞争力的传统企业,如福耀、美的、格力、安踏、ZARA、H&M、星巴克等,也研究了一些新经济、互联网的好企业,如脸书、腾讯、亚马逊、谷歌等,共同的特点是由于“三控二抓”做得好,因此经营净现金大于净利润。

③构造竞争优势,争取实施OPM(Other People’s Money)战略。

4
“投资政策”。

投资政策管理目标是通过投资或并购,提高公司的投资效益,维持公司的长期增长。因此,要做好四项工作:

①做好投资项目的可行性评价工作。现在发现:投资项目存在至少十一种不同的可行性,其中最重要是四种:市场需求可行否?技术工艺可行否?商业模式可行否?团队可行否?这四种可行性具备了,投资成功的概率最高。

②做好战略性投资价值的评价工作。简单说,何时投资?寻求成长型或稳态型的项目来投资。如何投资?尽可能轻资产而非重资产。很多案例证明,企业投资成功的原因在于找到高成长或稳态型的项目,在于注重轻资产配置。

③做好投资项目的技术性效益评价。投资项目效益的高低,在于合理正确地估计其未来各年可能赚取的经营净现金,而非净利润。值得注意的是:投资项目效益高低评价的基础指标并不是利润,而是经营净现金。我经常说:“投资项目未来各年的经营净现金估错了,效益测算就是一道没有现实意义的数学题,可研报告就是一张废纸!”

④做好投资项目的风险评价。如何评价投资项目的风险,方法比较多。现在,很多可研报告常用专门一章讨论风险,但是确实罗列各种各样的风险。后来我发现:各种可研报告这一章都一样,操来操去?目前,最重要做有效的一种风险评价方法,我称之为“矩阵式风险分析”,将所有影响投资项目效益的因素考虑其中,分析它们对投资效益的影响分布和程度,即把投资项目未来可能发生的所有可能性都囊括在内,可以事先预知最好的状态和最差的状态,多少种状态盈利,多少种状态亏损,从中研判盈与亏的可能性。运筹于帷幄之中,决胜于千里之外。一网打尽。

5
“现金管理政策”。

现金管理政策的目标是保障资金链安全。因此,要做好二项工作:

①保障每年或一个战略周期下来,经营净现金大于净利润,当然,最好是获现率或调整获现率大于等于1。

②账上结余的现金资产,至少要能够满足日常经营活动的需要和付息还本的需要。这样,才能保障企业的资金链不至于断裂,企业能生存、运营和发展。

 

最后,有几句话送给在座的各位企业家,同时也是出于孔子《礼记·经解》的几句箴言,与大家共勉。

温柔敦厚,诗教也。疏通知远,书教也。

广博易良,乐教也。潔净精微,易教也。

恭俭庄敬,礼教也。属词比事,春秋教也。

我的演讲到此结束,感谢主办方的盛情邀请,谢谢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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